黑龙江民族丛刊（双月刊） ２０１０年第４期（总第１１７期） 民族学与人类学 内蒙古农牧交错地带经济文化类型的演变 朱小玲 （大学民族理论与专业，乌鲁木齐８３００４７） 摘 要：农牧交错带既是不同自然生态环境的交错地带，也是农耕种植业及其文化与游牧畜牧业及其 文化这两种经济文化类型的分界线和交叉地带。农牧交错带的大部分位于内蒙古境内或在内蒙古与相邻省 区的交界区域；且在自然与人为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其界限曾多次南北移位，呈现出一个动态的变迁过程。同 时，在农牧交错带的变迁中，内蒙古地区的经济文化类型也呈现出鲜明的演变过程，并产生诸多影响。 关键词：农牧交错带；内蒙古地区；经济文化类型；演变 中图分类号：Ｃ９５０ 文献标志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４４９２２（２０１０）０４４）０００－０３ 农牧交错带是人类活动适应自然的结果，是 盟南３旗和河￣ｔｚｔＬ部地区，宽为２００ｋｉｎ左右。其 不同自然生态环境的交错地带，也是两种生产方 行政区划涉及９个省１０６个旗（市），总面积 式和两种文化方式的交叉地带。农牧交错带以北 ６５４ ５６４ｋｍ 。但实际上，由于一些旗（县市）只是 的广袤草原基本属于性干旱半干旱气候，降 部分区域属于农牧交错带，因而实际面积要低于 水少，气候寒冷，不适宜大规模种植业的发展；以 该面积 ¨。 南则降水丰富，适宜以种植业为主的农业的发展。 农牧交错带是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在 自古以来中国农牧交错带以北是北方各少数民族 自然和人为因素的共同作用下逐步形成的，是一 生息繁衍的地方，先后有众多的游牧民族活动在 个动态的变迁过程，其界限曾多次进退、交替和南 广袤的草原上，发展游牧畜牧业，创造了游牧文 北摆动，并一直延续至今。考古学证据表明，中国 化。农牧交错带以南的地区，民族构成以汉族为 现代以半农半牧为特征的农牧交错地区，史前曾 主，从事精耕细作的农耕，创造了农耕文化。中国 是以农业为主的地区。在全新世暖期结束 农牧交错带的大部分位于内蒙古境内或在内蒙古 （３５００ａＢＰ）后，气候变冷、变干，北方萌生于农业 与相邻省区的交界区域。随着农牧交错带的变 内部的放养业逐渐脱离农业生产，形成游牧 动，这一区域的民族分布、经济文化类型也在随之 业，出现原始农业衰落、游牧业的兴起。随着农业 发生变化，并对经济社会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 的衰落、牧业的兴起，长城沿线地区形成以半农半 一、农牧交错带的变迁 牧、时农时牧的土地利用方式为特征的农牧交错 我国农牧交错带大致沿北方４００ｒａｍ降水等 带。该区域内土地利用方式随气候冷暖、干湿变 值线走向，主要分布于内蒙古、辽宁、吉林、河北、 化、不同朝代的兴衰、中原农耕汉民族文化与北方 陕西、山西、宁夏等几个省区内。整个农牧交错带 少数民族游牧文化的冲突和融合而在局部有变 东段最宽处为科尔沁沙地和松嫩沙地，南北可达 化。但“长城沿线以南农作、以北放牧的基本格 ３００ｋｉｎ以上；西段窄，为毛乌素沙地和黄土风沙 局一直维持到１９世纪末。１９００年后，长城沿线 区，宽为ｌＯＯｋｍ～１５０ｋｍ；中段为内蒙古锡林郭勒 以北的垦荒态势渐强，到２Ｏ世纪４０年代末，土地 收稿日期：２０１０—０５—２６ 作者简介：朱小玲（１９８４～），女，内蒙古鄂尔多斯达拉特旗人，２００８级硕士研究生，主修少数民族地区现代化。 ・１２３・ 垦殖率已达２０％一２３％，这样使得农牧交错带越 过长城向北推进了数百公里”＿２ Ｊ。 农牧交错带变迁的过程主要是农耕界限不断 明朝时期，蒙古地区一直从事小面积的粮食 生产，以补充牧业生产的不足。ｌ６世纪中后期， 明朝政治，大量汉族农民流人相对安定的蒙 北移的过程，经过上百年的变动，农耕范围已经远 远超越了自然的。有研究表明：“农耕北界 西段从清初的山海关到目前的扎鲁特旗格尔朝 鲁，北上４．８个纬度，为３９１．４ｋｍ；东段从清初的 古漠南地区，至１６世纪末仅土默特地区（今呼和 浩特）就达十余万人。很多蒙古民众在从事畜牧 业生产的同时，也受汉人影响从事种植业；移居的 汉人经过数年的发展，也积累了数量可观的牲畜。 开原到目前的科右中旗吐列毛杜，北上３个纬度， 为２４４．６ｋｍ。农耕北界北上的最短距离为３个纬 度。”【３ 中国农牧交错带的形成首先是人类经济 活动适应自然的结果，即在经济类型的形成中自 然条件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自然条件决定了生产 和生计方式类型，进而决定了文化类型和民族特 点。而农牧交错带由长城沿线逐渐北进，农耕经 济大面积跨越原有界限，向草原深处推进，主要动 因是经济和制度因素。也就是说，我国农牧交错 带的形成和变迁是自然、经济和制度三方面因素 共同作用的结果。 二、农牧交错带变迁引起内蒙古经济文化类 型的演变 游牧业曾一度是内蒙古地区和蒙古族的基本 经济文化类型。但随着历史变迁，在自然、经济、 社会等多种因素的影响下，这一地区的经济文化 类型也在变迁，形成了如今游牧经济文化与农耕 经济文化及工业经济文明相互交融的局面。尤其 是处于农牧交错带地域内的内蒙古河套地区的经 济文化类型演变面临着新的挑战和机遇。 历史上内蒙古地区的经济文化类型主要是草 地畜牧业经济文化类型，还包括狩猎一采集、畜 牧、农业三种。到１Ｏ世纪的时候，蒙古族以畜牧 经济文化类型为主。清中后期后，随着农牧交错 带的北进西移，大批移民的流人，农业经济文化类 型成为主要类型之一，并不断扩展推进。 内蒙古地区农耕经济的发展历程，是农牧交 错带不断变迁，农业经济文化类型在草原上兴起 并逐渐强盛的过程。成吉思汗建立蒙古汗国后， 非常重视农业，至元朝，忽必烈采取了奖励措施来 鼓励蒙古牧民发展农业生产，蒙古族聚居区的军 事屯田也有很大发展，漠南地区的农业逐渐扩展 到北面蒙古族聚居的牧业区，有不少的蒙古族参 加农业生产，学会了耕种。但这一时期的农业仍 只作为牧业的补充形式而存在。 ・１２４・ 明末清初，土默特的农业已比较发达，鄂尔多斯等 周边地区也有小规模的农业定居点。 清朝是内蒙古地区农业大规模发展的时期。 随着汉族移民的不断涌人，农业经营面积不断扩 大，已经从长城一带向草原腹地深入，形成了东 北、察哈尔、归化、鄂尔多斯四个农业经济区。至 清朝中期，已经形成明显的农业区、牧业区、半农 半牧区并存的现象。清朝后期，归化城、热河和卓 索图盟等地完全变成了农业区，随着私垦的发展， 哲里木盟、昭乌达盟南部和察哈尔地区也出现了 农区和半农半牧区，伊克昭盟的后套地区以及与 陕西交界处也已垦种。２０世纪初推行放垦后，农 业区急剧扩大。１９４７年以后，内蒙古地区农业发 展速度超过历史任何一个时期，耕地面积由１９４７ 年的３９６．７万公顷增加到２００５年的７３５．５万公 顷，增加了近１倍 Ｊ。 ２Ｏ世纪５Ｏ年代以来农牧交错带地区的工业 化和城镇化进程明显加快，出现了许多新兴城镇， 使昔日以游牧为主的内蒙古草原，呈现出畜牧业、 农业、工业、服务业多种产业和经济类型共同发展 的格局。 三、经济文化类型的演变对内蒙古经济社会 的影响 农牧交错带变迁引起的经济文化类型变化， 尤其是农耕经济大面积向草原深处的持续推进， 对内蒙古地区经济社会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１．农业生产结构的变化。农牧交错带的变迁 首先引起土地利用方式的变化，随着大片草地被 开垦为农田，使农牧业生产结构发生变化。在耕 地面积增加的同时，畜牧用地面积减少，草原畜牧 经济文化类型被迫转变为半农半牧经济形态，甚 至是纯农业经济。农业经济文化类型的逐渐壮 大、畜牧经济文化类型走向衰落的过程，使这一地 区的生产生活方式随之发生了很大改变，越来越 多的蒙古族从事农耕经济。在内蒙古自治区１０１ 个旗县中，有３３个是牧区，占总数的３２．６７％。 这些牧区旗也不是单一畜牧业，在以畜牧业为主 的同时，农业广泛存在 。 ２．民族人口结构和从业结构的变化。随着内 地人口的大规模流人，在经济文化类型发生变化 的同时，民族人口结构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元 代鼎盛时期居住在内蒙古的蒙古族有近１００万。 到ｌ９世纪初，内蒙古地区的总人口已达２１５万以 上，蒙汉族人口数量大致相等。晚清时实行 “移民实边”、“拨兵屯田”、“开放蒙荒”，鼓 励汉族人到边远地区开发农业以增加税收，解决 国库空虚，使得内蒙古地区汉族移民迅速增加，满 族和回族人口也有较快的增长。１９１２年时内蒙 古地区的汉族人口已达１５０万，到１９４７年自治区 成立时增加到４６９．６万人，而１９４７年内蒙古的蒙 古族人口８３．２万，２０００年内蒙古的蒙古族人口 占全区总人口的１６．９６％。” 农牧交错带的变迁同时引起蒙古族社会分工 的深化，越来越多的蒙古族主动或被动地由畜牧 业转向农业，或由游牧转向定居饲养业。而农牧 交错带城市的兴起进一步拓宽了就业渠道，蒙古 族人口的城市化水平也快速提高，在城市各行各 业都有蒙古族就业人口，从业方式，更加多样化。 根据２０００年第五次人口普查资料，内蒙古少数民 族人口中农业户口人数占总人口的６６．４９％，其 余在工业、服务业或行政事业单位就业。 ３．生活方式的变化。生产方式的转变引起蒙 古族生活方式的相应变化，尤其是从事农业生产 的蒙古族，传统的蒙古族服装显然不适宜农耕劳 动，如今在牧区穿着蒙古族服饰的蒙民比例较大， 在半农半牧区以及蒙古人多穿汉服，只在婚嫁、节 日等特殊的日子才会穿着民族服饰。蒙古族因逐 水草而居，住屋原都是移动性的“蒙古包”，固定 的土木或砖石建筑只有大大小小的喇嘛庙；而农 耕生产不同于游牧，从事农耕的蒙古族逐渐定居， 即使在牧区，定居也成为主要的居住方式，只有夏 季才有游动的毡房。生产结构和产品结构的变化 使蒙古族的饮食结构也发生了很大改变，游牧蒙 古人的饮食结构以肉食和奶制品为主，粮食为辅。 而畜产品价格的上升、流通环节的改善，以及汉族 饮食文化的介入，粮食和蔬菜逐渐取代肉、奶，已 经成为农牧交错地区蒙古人餐桌上的主要食品。 即使在牧区，肉、奶在饮食结构中所占比例也在下 降。 ４．民族交流交融加快。农牧交错带的北移， 大批内地人口的流人，以及城市化的快速发展，内 蒙古各民族间的交往越来越广泛。以蒙古族和汉 族通婚为例，根据２０００年第五次人口普查，户主 是蒙古族，配偶是蒙古族的占总数的６２．７９％，是 汉族的占３３．５４％，其余为其他民族；而户主是汉 族，配偶为蒙古族的占总数的０．２３％。与牧区相 比较，农牧交错带、农区和城镇民族间通婚的情况 更普遍。 ５．生态环境的恶化。农牧交错带的北移，农 耕经济的广泛传播，使内蒙古地区大片草地被开 垦为农田，破坏了草原生态系统，引起生态环境的 恶化。农牧交错带作为生态敏感区域，沙化面积 不断扩大，同时威胁到其他地区的发展。 总之，农牧交错带是人类经济活动适应自然 的结果，而不是人为划定的，我们不能盲目地将农 业带北移西进。实践证明，不顾自然的，在农 牧交错带及以北地区盲目扩大耕种面积，发展种 植业，对生态环境造成的破坏也是难以估量的，已 危及中原地区的发展。农牧交错带的发展必须充 分利用工业化和信息化的文明成果，借助现代化 的生产手段，提高畜牧业和农业的专业化、产业化 和社会化水平，及发展农牧业，有保护生态环境， 为内蒙古各民族发展创造更好的条件。 参考文献： ［１］赵哈林，赵学勇，张铜会，等．北方农牧交错带的地理 界定及其生态问题［Ｊ］．地球科学进展，２００２，（５）． ［２］孟庆涛，张文海，常学礼．我国北方农牧交错区形成的 原因［Ｊ］．内蒙古环境保护，２００３，（１）． ［３］乌兰图雅．３００年来科尔沁的土地垦殖与荒漠化［Ｄ］． 北京：中国科学院地理研究所，１９９９． ［４］伊扎布．蒙古史纲要［Ｍ］．北京：民族大学出版 社，２００６．２８０—２８３． ［５］黄健英，薛晓辉．北方农牧交错带变迁对蒙古族社会 经济发展的影响初探［Ｊ］．民族大学学报，２００８， （２）． ［６］布仁．内蒙古自治区蒙古族人口的历史与现状分析 ［ｓ］．内蒙古统计，２００３，（Ｉ）． ［责任编辑龙岩］ ・１２５・
